一方面是民眾對歐盟民主合法性的不信任，導致公眾認為歐盟是精英統(tǒng)治，存在嚴重的官僚主義，是一個缺乏民主的機構；另一方面，全民公決被濫用，公民政治參與過度，導致群氓行為，把本該專家決策的議題交給了大眾，極易產(chǎn)生極端的結果。而歐洲的民眾則早已對政治精英不再信任。2014年的一項民意調(diào)查顯示，法國民眾對政府、國民議會參議院持不信任態(tài)度的人超過70%，80%的民眾認為政治人物在做不該做的事，近80%的人認為法國的民主體制失靈。⑩這說明了歐盟普通民眾對政治精英的態(tài)度。民主赤字的存在，導致了歐盟決策的低效，也導致了歐洲民眾對歐洲政治缺乏信任，導致了對全民公決這種直接民主形式的渴求，而全民公決易被操控，從而產(chǎn)生極端結果。

民粹主義在撕裂歐洲

民粹主義力量在歐洲的崛起主要表現(xiàn)為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發(fā)展壯大，和歐洲一體化進程有明顯的關聯(lián)。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的很長時間里，極右翼政黨一直為主流社會所排斥，不能登上政治舞臺。但20世紀80年代之后，隨著歐洲一體化的深化與提速，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的力量開始發(fā)展壯大，突出的例子就是法國國民陣線的發(fā)展。冷戰(zhàn)結束和歐盟的成立，經(jīng)濟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同時發(fā)展，民粹主義在歐洲各國得到迅速發(fā)展，成為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民粹主義政黨通常宣揚自己是民眾利益的代言人，打著人民至上的旗號，要求蠱惑人心的絕對民主和直接民主，利用下層民眾對人口自由流動可能帶來的外來人口爭搶工作機會和生存資源的恐懼，反對外來移民和多元文化，反對經(jīng)濟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以極端的民族主義和排外形象來贏得大眾的支持。近年來，隨著歐洲經(jīng)濟危機的發(fā)展和難民潮的沖擊，這些政黨有些反對外來移民，有些反對緊縮，反對歐元甚至使反歐盟。例如德國的“另一種選擇黨”主張德國退出歐元區(qū)；法國的國民陣線也主張脫離歐元區(qū)，收回法國的貨幣和經(jīng)濟自主權。

“民粹主義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底層民眾的訴求和對上流社會的不滿，但是民粹主義所具有的非理性、盲目的大眾崇拜傾向，將社會問題簡單化、單一化的特征，使得民粹主義往往具有狹隘的平民主義、極端的民族主義和盲目的排外主義等特點，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社會發(fā)展的理性和自制機制。”?民粹主義政黨的崛起惡化了社會氛圍，使整個社會出現(xiàn)了民粹化趨勢，社會由開放轉向內(nèi)向，由包容轉向排斥。民粹主義對主流政黨形成了嚴重的沖擊，在社會思潮右轉的情況下，主流政黨不得不關注反主流政黨設置的議題，甚至為了選票而吸收它們的部分主張，從而影響整個國家的未來政策走向。例如在2017年3月展開的荷蘭議會選舉中，極右翼民粹主義政黨自由黨提出荷蘭全面禁止移民、消除伊斯蘭教影響、脫離歐盟、恢復邊界管控、實行直接民主等極端主張，直接影響了傳統(tǒng)主流政黨的競選綱領。荷蘭主流政黨都主張歐盟停止擴張，實行邊境管控、收住歐洲一體化的腳步等主張，荷蘭社會黨要求增加成員國的獨立性，自由民主黨提議建設“多速歐洲”，基督教民主聯(lián)盟主張采取措施確保成員國履行財政承諾，等等。?

民粹主義對歐洲一體化進程構成了巨大的挑戰(zhàn)。民粹主義力量伴隨著歐洲一體化的深入發(fā)展而崛起，現(xiàn)在各國則看到了它切實的威脅。英國民粹主義政黨——英國獨立黨最近幾年迅速崛起，并在2014年的歐洲選舉中超過英國的保守黨和工黨，獲得了英國在歐洲議會中最多的席位，英國脫歐是其最基本的主張，在其的鼓噪下英國脫歐投票最終獲得通過。英國公投的結果表明，歐洲一體化以來所展開的歐洲共同項目都在經(jīng)受考驗，歐盟未來能否作為一個強有力的聯(lián)盟而存在已經(jīng)成為問題。“樂觀的觀點認為，英國脫歐將成為引發(fā)歐盟徹底變化的催化劑。悲觀主義則認為，英國脫歐將會引發(fā)多米諾骨牌效應，其他歐盟國家會紛紛效仿，最終導致歐盟分崩離析。即便是中立溫和的觀察家也認為，如果英國脫歐，將不可避免地引發(fā)歐盟分裂成不同的集團，在難民危機的重壓下，已經(jīng)岌岌可危的歐盟申根協(xié)定和人員自由流動的協(xié)議可能會加速崩潰。”?

2017年歐洲將舉行一系列舉足輕重的大選，將對未來的歐洲政治形勢產(chǎn)生重大影響。荷蘭自由黨在2017年3月15日舉行的議會選舉中雖然沒有成為議會第一大黨，但取得了19個議席，比上屆增加了4席，與六六民主黨和基督教民主聯(lián)盟并列為議會第二大黨，這對成立于2005年的自由黨來說是一個不小的勝利。?意大利在2016年12月4日就憲法改革舉行全民公決之后，總理倫齊被迫辭職，而在2017年有可能舉行的選舉中，意大利的五星運動值得關注，該黨要求脫離歐元區(qū)，反對歐洲一體化繼續(xù)深化，該黨若勝選將對歐盟進一步一體化構成嚴重挑戰(zhàn)。法國的極右翼政黨領導人勒龐有可能在選舉中獲得較多的選票，進入第二輪選舉，且不排除贏得大選的可能。而德國的民粹主義政黨——“另一種選擇黨”近年也取得不凡的成績。民粹主義政黨的崛起，可能使歐盟陷入動蕩和不安。有人斷言，由于法國是歐盟的設計者、領導者、建設者，沒有法國也就沒有歐洲一體化。如果國民陣線領導人勒龐當選法國總統(tǒng)，她即將推動的脫歐公投將是歐盟解體的開始。?

不論歐洲2017年的選情如何，極右民粹主義政黨勢力在歐洲大陸的增長是不容否定的事實，極右民粹主義力量在歐洲各國已經(jīng)取得了較為穩(wěn)固的政治和社會基礎，其與歐洲主流政黨的博弈仍將繼續(xù)，其對各國民意的保守化和右傾化的推進仍將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