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2日至6月9日，應北京大學“大學堂”講學計劃的邀請，英國著名藝術史學家、考古學家、牛津大學教授杰西卡•羅森（Jessica Rawson）訪問北京大學，進行了四場系列演講，總題目是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1000年間古代中國與她的鄰居們的接觸與聯(lián)系。

5月的北京已經(jīng)炎熱，偶爾在傍晚也會有短暫的瓢潑大雨，有兩場演講還趕上了端午節(jié)的小長假，但這都沒能阻擋住慕名而來的聽眾，羅森教授的講座場場爆滿，在過道與門口也都擁滿了站著聽講的人，微博與微信上也全是講座的直播，看來，大眾也不愿錯過這次學術盛宴。

數(shù)千年的中華文明都在她的研究之內(nèi)

5月23日。北京大學第二體育館地下報告廳。羅森教授開始了此次系列演講的第一講。講座的題目是“兩個古代社會（公元前3000至公元前1000年）：中國與美索不達米亞，相似與差異”。

出生于1934年的羅森身著黑色上衣與同色半裙，外搭帶紅色和藍色花卉圖案的短外衣，精神飽滿，優(yōu)雅得體，用她自己的話說，這是自己無法放棄的“老牌英國學者的穿戴風格”。不過在學術層面，她卻遠非老牌英國學者這么簡單。

在數(shù)十年的時間里，她的名字與英國諸多知名學府及博物館聯(lián)系在一起：她就讀于劍橋大學及牛津大學，20世紀70至90年代在大英博物館東方部工作二十余年，1994年以來任牛津大學中國藝術考古專業(yè)教授、英國牛津大學副校長以及該校最古老的學院——墨頓學院院長。1990年她榮膺英國國家學術院院士；2002年，因其對中國研究所作出的突出貢獻，被英國女王授予大英帝國爵級司令勛章。

羅森教授演講前開宗明義，她更關注不同文化發(fā)展路徑的不同、跨區(qū)域的聯(lián)系及其中國與周邊地區(qū)的接觸。美索不達米亞地區(qū)是羅森教授最早從事研究的地區(qū)，也是西方認識古代世界、構建社會發(fā)展模型所仰賴的重要區(qū)域之一，她在演講中展示了當?shù)毓笆Ъo至前三千紀的重要遺跡，如位于土耳其的新石器早期遺址哥貝克力巨石建筑群、新石器至紅銅時代的加泰土丘、青銅時代的歐貝德、烏魯克等遺跡遺物，并突出了雕塑作為“象征（representation）”的載體的重要性，包括新石器至青銅時代的馴化動物、獅子雕塑和公元前三千紀之后的人物肖像。

反觀中國同時期的象征載體——從新石器晚期的紅山文化、良渚文化到之后的商周時期，經(jīng)歷了陶塑、玉器紋樣、青銅銘文等不同階段，這與西亞所習用的三維人像或二維圖像完全不同。新石器時代晚期，玉琮、玉牙璋等器物在各文化中被廣泛效仿、傳播，揭示了當時存在的重要的區(qū)域聯(lián)系。

二里頭遺址是不得不提的重要節(jié)點，這一時期的重要現(xiàn)象是青銅技術和成品從西北和北方傳入，青銅器迅速發(fā)展，但從使用、技術、原料三方面可以歸納出三個網(wǎng)絡：貴族墓葬中一致的隨葬方式所反映的家族網(wǎng)絡，擅長陶范與鉛青銅制作反映的技術網(wǎng)絡，銅、錫、鉛原料反映的資源網(wǎng)絡。青銅容器的鑄造意味著對巨大人力物力的組織。

“一個地域廣大而統(tǒng)一的社會逐步誕生，這在世界其他地區(qū)還未曾出現(xiàn)。對于中原而言，青銅文明的意義與西亞地區(qū)并不相同，用‘青銅時代’‘國家’等描述西方古典社會進程的術語來概括中國古代社會的發(fā)展階段恐怕并不恰當。”羅森教授概括說。

羅森的一些觀點并不新鮮，但她總能為我們提供獨特的視角和新的資料。在北大的四次講座，她從公元前3000年的中國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講到公元5至9世紀的北朝隋唐與新型國際體系，其間跨越了4000年的時光。羅森教授稱之為一次“跨越時空的旅行”。

這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對她研究的概括，她所跨越的正是中國璀璨歷史中那些宏闊的時空。

2011年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出版了匯集她代表作品的《祖先與永恒——杰西卡•羅森中國考古藝術文集》一書，如今已經(jīng)一書難求。在書中她既討論了商周時期的青銅器、漢代的墓葬習俗與裝飾等等話題，也有談及萬歷皇帝畫像、康雍乾三朝文物展覽的文章，上下數(shù)千年的中華文明全都在她的研究范圍。

“一個崇尚汽車所代表的速度與未來發(fā)展的社會，其所重視的價值與一個以供奉祖先的青銅器來體現(xiàn)個人成就的社會相當不同。”羅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