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人為何“言必稱希臘”

希臘給你什么樣的感覺？

站在勤勞的北部歐洲人民的角度來看，希臘人較懶也較窮，但不像意大利人那樣“墮落”?？稍谖铱磥恚ＥD人活得非常瀟灑。他們更愿意作為一個自由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愛琴海邊。梁漱溟先生1922年在其所著的《東西方文化及其哲學(xué)》中，對中西印三方文化有過深刻思考和真切體認。他認為，西方文明在風(fēng)馳電掣地往前追逐，所得來不及享受；印度人老是沉浸在過去；　中國人則是有一點享受一點，悠然自得。

我們都知道有一句話叫“言必稱希臘”。西方人在追溯文明傳統(tǒng)的時候，往往也會追溯到古希臘。從最初的孕育，到整個歐洲全部被納入到文明體系，這是個漫長的過程。

講希臘文明，就要從其南邊的一個小島——克里特島講起。我們都知道，愛琴海是西方文明最早的發(fā)源地。其實，愛琴海文明包括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克里特島文明，第二個階段則轉(zhuǎn)往希臘本土一個名叫邁錫尼的城邦，我們將其稱之為邁錫尼文明。

愛琴海文明之后，希臘文明發(fā)展到鼎盛時期，即為希臘城邦文明。這一時期，每個城邦可視為一個國家，相當于中國的春秋時代。這些城邦遍布整個愛琴海，甚至延伸到整個地中海。我們今天所熟知的希臘文化，大多是在此時產(chǎn)生的。

希臘文明有個特點，它不像羅馬那樣喜歡建立大帝國，而滿足于小城邦，覺得每個人有“一畝三分地”，其樂無窮。公元前5世紀，波斯兩代國王先后入侵希臘，結(jié)果希臘各城邦團結(jié)起來打敗了波斯。戰(zhàn)爭中，雅典充當著領(lǐng)導(dǎo)者的角色，所以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雅典就變得躊躇滿志，想當老大，想把希臘的城邦尤其是愛琴海這邊的城邦統(tǒng)一起來。但是，雅典后來不敵斯巴達，建立帝國的夢想也就灰飛煙滅了。

有人也許會問，后來不是有亞歷山大嗎？他不是建立了一個地大物博的帝國，甚至打到了印度河流域嗎？可嚴格來說，亞歷山大是馬其頓人，那是北方的一個國家，不屬于希臘城邦。盡管亞歷山大本人深受希臘文化的影響，也熱愛希臘文化，他的老師是希臘大哲學(xué)家亞里士多德，而且亞歷山大在東征時，也把希臘文化有意識地推廣到東方，但我們說亞歷山大只是開創(chuàng)了“希臘化”。

黑格爾認為，希臘的歷史是屬于一個傳說中的理想青年，這個人叫阿克琉斯。他是《荷馬史詩》里面的主角之一。希臘的歷史、希臘的文明，終止于一個現(xiàn)實文明之中的青年，這個人就是亞歷山大。也就是說，到亞歷山大這里，古希臘文明基本上就終止了。后來的希臘文明雖然在文學(xué)、藝術(shù)等諸多文化形態(tài)方面達到很高的水平，但實際上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一切文化形態(tài)源于希臘”

希臘城邦對西方文明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可以這么說，西方一切文化形態(tài)都是源于希臘。

雪萊說：我們都是希臘人，我們的文學(xué)、藝術(shù)、法律、宗教都是起源于希臘。這話一點都不夸張。沒有希臘就不會有后來西方的文學(xué)、藝術(shù)、體育運動、哲學(xué)、科學(xué)，這些都是希臘人首創(chuàng)的。

希臘最主要的建筑形式有三個：神廟、運動場和劇場。這里主要談一下戲劇。戲劇產(chǎn)生于對奧林匹斯神的崇拜，只不過是一個不太登大雅之堂的神——酒神，他也是宙斯的兒子。當戲劇成為一種固定的表演形式之后，各個城邦就開始修劇場。到城邦鼎盛的時候，戲劇也達到鼎盛期。這個時候的戲劇相當于一個人的成年時期，風(fēng)華正茂，意氣風(fēng)發(fā)。在古希臘，看戲是不要錢的，開放的露天劇場一下子可以坐幾千乃至上萬人。一個文明的城邦，它的人民一定要有教養(yǎng)。光靠像荷馬這樣的人講故事，影響是有限的，而演戲既可以唱也可以看還可以聽，在看戲的過程中老百姓受到了教育。至于運動會，當時一般的老百姓是沒法去的，而只是上流社會精英的活動。劇場則鼓勵所有的居民都看，所以說有了戲劇的時候，古希臘的文明達至鼎盛。

古希臘的戲劇分為兩支：一支是悲劇，一支是喜劇，分別代表了不同的生活態(tài)度和審美態(tài)度。希臘悲劇本身最大的特點是演故事、講故事，延續(xù)了古代史詩系統(tǒng)敘事方法。但與史詩不同的是，悲劇在故事背后始終烘托一個很深的思想，叫命運主題。所以，我們也把希臘悲劇叫做命運悲劇。與莎士比亞的作品不同，希臘悲劇里很少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往往是主人公與背后一個看不見的手之間的沖突，即自由意志和命運之間的沖突。不過，隨著古希臘城邦的盛極而衰，人們逐漸喪失了對城邦的責(zé)任感，更加關(guān)注個人的紙醉金迷，喜劇開始風(fēng)行。

談到希臘，不得不說說哲學(xué)。哲學(xué)的英文philosophy，就是從希臘語轉(zhuǎn)化而來的，意思是“愛智慧”。希臘哲學(xué)不是突然產(chǎn)生的，在古代神話、《神譜》、悲劇中已經(jīng)初露端倪。希臘哲學(xué)也有兩支：一支是自然哲學(xué)，另一支是形而上學(xué)，二者的共同點都是為了探尋萬物的本原。

黑格爾有一句話說：雅典娜的貓頭鷹只有在黃昏時候才起飛。雅典娜是智慧女神，她的標志是貓頭鷹，故貓頭鷹在西方是智慧的代表。貓頭鷹經(jīng)常站在雅典娜的肩膀上，或者站在雅典娜的手上，只有在黃昏的時候才起飛。這句話有很深的哲理，“愛智慧”這種學(xué)問只有在黃昏時候才起飛。而希臘正好就經(jīng)歷了這么一個過程：從最簡單的“兒童時期”的歌謠、講故事，到“青少年時期”的抒情詩、體育運動會，再到后來“成年時期”的戲?。ū瘎。?，既有表演，又反思背后的命運，再逐步走向哲學(xué)。這個脈絡(luò)既是一個人的發(fā)展歷程，也是一個民族文化的發(fā)展歷程，而這些都被希臘人演繹了。